《心中的河 》 （一）八连女知青游泳的故事（黎刚）

《心中的河 》

作者：黎刚 

前言

   一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条河。嘉陵江是家乡的河，儿时最喜欢赤脚到江边玩沙捡鹅卵石，看江上的船扬帆航行，听船工高亢的拉纤号子；世界屋脊上的拉萨河，在陡峭的山崖下欢笑着，直奔向堆积着厚厚云朵的天边，印入眼帘的是高原的雄浑壮阔；虎跳峡的水奔腾咆哮，冲出重重关山，终于浩浩汤汤，成为举世闻名的大河；多瑙河绿蓝色的水旖旎多姿，河畔漫步可以感受它沉静的秀美；帕拉马塔河匀静澄蓝，配上白帆片片，海鸥点点，顿感天地辽阔，心境亦然……见过的河各有各的美，有的气势恢弘，有的柔美动人。而我一直魂牵梦绕，挥之不去的却是一条小小的河。

    这条河不宽，浅水处卷起裤脚就可以趟过去。旱季时，水清透亮，河岸上树木葱茏，米黄色的竹楼掩映在丛林中。岸边长满金丝竹，金色的竹竿、翠绿的叶配上蓝天碧水分外迷人。河边的小路泥土细腻，闲暇时索性脱了鞋，赤脚走上去，凉凉爽爽的，快意直透心底。遇上对岸有傣家姑娘挑着竹篓，唱着歌走过，山歌悠悠扬扬地飘来，蓝天白云下，窈窕少女穿行于青山绿水之间，恍如置身仙境。傍晚，彩霞满天，傣家姑娘步入河中沐浴，傣家少年则脱去衣服，欢跳着跃入水中，彩霞随着水波荡漾开来，顿时满河波光，满河欢笑。雨季，河完全变了模样，河水裹挟着树枝泥沙奔流而下，水流湍急，过河则靠独木舟，划船的老波涛蜷缩在岸边竹棚里，咕噜噜抽着水烟，得耐着性子，陪着小心，等他过完这趟烟瘾，放好烟筒，不紧不慢地走向河边，过河人尾随其后，然后小心翼翼蹲在独木舟里，祈祷顺利度过河去。我实在想不起还有哪一条河既如此秀丽柔情，又如此汹涌奔腾。很久以后我知道她叫南腊河。

   我在这里度过了最美丽的青春年华。这里有难以下咽的玻璃汤，有让人心惊的蚂蝗，有用尽全力才能完成的劳动任务，有*辣辣的太阳。当然也有很多让人留恋的人和事，这里有我同甘共苦的知青战友，有饱经磨难的老工人，有把我当朋友的傣族姑娘……之所以魂牵梦绕，是这里实在太美，而和这原始的、仙境般的美对应的是劳作的艰辛、生活物资的匮乏和看不到前途的迷茫，它们反差如此巨大，令人刻骨铭心。人们在蛮荒的环境中终日劳作，希望为祖国种出橡胶，希望为自己解决基本的温饱、希望创造欢乐。生活苦涩而浪漫，虽然个人所得微乎其微，但努力一直没有停歇，这一切令人永难忘怀！当年的知青岁月耗去我们青春的大好时光，所幸也磨练出我们坚韧的意志，能够直面后来的沟沟坎坎。而今，艰难生活的印记已随岁月流逝而淡去，脑海中沉淀下来的竟然只剩情谊和美好。

（一）

     八连女知青游泳的故事

    八连就在南腊河边上，旱季河水清澈，收工以后，男人们纷纷搭着毛巾端着盆，趿拉着拖鞋到河里洗澡，算是辛苦劳动后的享受。看着一河好水终日流淌，我们宿舍的人心痒痒的，有一天终于忍不住了，大家说，男人们可以去洗澡，我们至少可以去游泳。幸好从家里带来了泳衣，几个人说去就去，在房间里换上泳衣，到河边把外衣一脱就扑进水里。说是游泳，其实都不会游，游得远的顶多能扑腾十来米。那水实在是好，流水丝滑，水清见底，水底铺满鹅卵石，石上长满了茸茸的青苔，青苔随水流摇曳摆动，脚踩上去滑溜溜的。环顾四周青山逶迤，岸边古树上藤蔓缠绕，不时传来猿啸鸟鸣声。置身其间，真是身心愉悦。

     游泳的惬意一直延续下去，劳动时我们眉飞色舞地向大家吹嘘，几个上海女知青马上表示要加入，下午收工后，一群女人嘻嘻哈哈地涌入河中，欢声笑语立刻充满南腊河。男人们照例来到河边洗澡，看着河中喧闹的女人，不好意思下水，骂骂咧咧地返回宿舍。女人们下河游泳的消息在连里不胫而走，更多女知青兴奋地加入进来。为了男人们也能洗澡，大家涉水到河的对岸，尽量离男人们洗澡的区域远一点。但大部分人没有泳衣，也不会游泳，有的穿着内衣就下了水。男人们站在河对岸，谁也不好意思下水，只好回去用井水冲凉了。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傣族小伙，他们脱了个精光，用手捂住下身私处，或许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女知青在河里“洗澡”，他们亢奋地高声叫嚷着，一次次跃入水中。女人们都羞红了脸。大家约定以后去上游僻静无人的地方。

   第二天，一群人涉水过河，沿着河边的小路寻找，拐了几个弯，找到一个绝佳去处。这里群山环抱，山巅剩下的一抹阳光让丛林更加暗绿深邃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，反而更显出河谷的寂静。河边地势平坦，青草铺地，几棵灌木正好可以遮挡着换衣服，仔细查找也无蚂蝗。河对岸是一个悬崖，峭壁上绿树倒挂，树下，一群鱼儿在墨绿色的深潭中游弋。河水平静，下水探查，大部分地方水深齐腰，然后逐渐变深。真是游泳和戏水的好地方！女人们纷纷进入河水，会游一点的人向深水处走去，直到水淹到了脖子，引得其余人担心地叫起来，会水的人得意地哈哈笑着返身向回游，大家提着的心才落下去。不会游泳的人居多，刚开始下水时互相搀扶着才能站稳，不一会儿，有胆大的开始向别人撩水，水仗开始了，水浇湿了头发，迷住了双眼，河中充满惊叫声、欢笑声。衣服早已湿透，紧裹着凹凸有致的身体，穿浅色衣服的更是纤尘尽显。有人索性脱光衣服，裸身泡进水中。清澈的水流过姑娘们白皙光滑的肌肤，衬着青春爽朗的笑脸，真是清泉水滑洗凝脂啊！大家互相打量着，悄悄地指指点点，不知谁没忍住，噗呲笑出了声，瞬间笑声响成一片，久久地回荡在河谷之中。

    几十年过去了，南腊河水还是那么清澈纯净吗？那水真是好水呀！离开八连以后，我再也没有在如此碧绿灵动的水中游过泳，至今仿佛还能看到蜿蜒曲折的小河流淌在青翠的群山之间，河中有一群鲜花般的姑娘，耳边时常响起她们银玲般的笑声。

（图片来源网络）

作者简介

   黎刚，重庆知青， 1971年6月18日到达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一师六团四营八连，先后担任战士、副班长、副排长、文书，74年六月调勐腊农场五分场机关先后任出纳、行政秘书，76年九月调勐腊农场组干科任干事。79年回重庆，先后在重庆60中学、沙坪坝区党校、宣传部、劳动社会保障局工作。已退休。

本文由作者授权《知青情缘》编辑首发。转载请注明出处。

.